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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人生态度——《三联》杂志采访林先生

2018-08-09

媒体  |  访谈

我的人生态度

       每个人所从事的行业,往往给了我们透析生命的机会。从事建筑设计给了我对待人生的四种态度:感、心、念、智。

感(受)——赤脚建筑师精神

       建筑首先是一种感受性的艺术,设计之初对土地的感受,场所精神的寻觅,设计中对场所精神塑造,建筑建成后对空间的感知都离不开心灵的感受。

       建筑师并没什么特别,其在设计之初静静地与土地对话,去倾听和寻觅土地所藴含的场所精神,即这块土地的魂,如同古人认为每块土地都有其魂,俗称是“土地爷”。当建筑师找到了这个魂,将之内化于心,用建筑的语言(设计技巧)将之表达成图纸,通过施工将之完成,再将其回还给这块土地,建筑又是以同样的场所精神影响和塑造着生活其中的人们,建筑师只是干了这个还魂的事。

       因此,自己常会背着睡袋睡在设计的地块上,这也是自己做过ニ十八个省和直辖市的常态。每一次皆在不同的场所环境中,深深在解读场所精神,并将之内化于心,表达在设计的建筑中。由于地域的多元,每一次的践行也因此丰满了自己的精神内在。每每与同行、同事交流,皆鼓励他们多去感受土地、建筑建成后的空间所赋子人们的场所精神,这就是我所说的“赤脚建筑师精神”。过去在中国建国初期,医生不够,让大量医生走到乡间去为老百姓治病,因此被称为“赤脚医生”。这种植根于大地精神,恰恰也是建筑师最应该做到的基本功。这样,才不致因抄袭与无知做出与土地场所精神相悖的建筑,否则会误导生活于其中的人,甚至使居于其中的人产生精神分裂。这点上建筑师的责任是蛮重大的,他几乎与医生相近,只是我们的建筑师缺少这种觉知。

心一一快乐的哲学

       人生是为了快乐而活的,但我们往往忘记最初生活的本源。因此,无论做什么,必须时时怀着这颗快乐的心。喜欢是最好的老师,我是以这一态度走入建筑学的,报考大学清一色都是建筑院校,都是建筑学专业。这一点,我是幸运的,所以在学习时也就不觉苦了。常不知何为“刻苦”。因为刻苦是一种不愿做,却不得不去做而产生的一种心理被迫。

       时常有人说:“爱好千万不能变成职业。”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,因为是爱好(喜欢),所以可以任由自己的兴致去做,想做就做,不想做就不做。可一旦变成了职业,你就得时时去做,不免会很烦闷、苦恼,甚至痛苦,这时的爱好也就难以为继了,所以就应验了刚才那句老话。这时,需要我们拥有另一种生活态度——

念一一化五分热血为一生持久的竖守

       爱好起于喜欢,也常会止于喜欢,无法进入更深一层,只有将喜欢转化为热爱,才会展开新的一段人生旅程。我们常常看到一个好电影、好文章、好故事,会兴奋不已。可几天过去了,便又复归于平静。所以这种现象常被人戏称作“五分的热血”,意指其不长久。如果我们能将这五分的热血(物我两忘的心灵巅峰体验)化作时时的当下,并恒持下去,化作一生持久的坚守,那就是信念(亦可说是信仰),不为时间所限,也就由喜欢变成了热爱,这时的苦便全然不见了。

       记得小时候打乒兵球,因为左手执板,被人说反应快,自己也虚荣兴奋,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打得很好。可再打,一方面开始感到有点枯燥,一方面许多打得过的人也开始打不过了,自己就变得苦。这样坚持了两年多,才进入了一个新阶段,可以打得更好、更稳定。这段时间如同一段缓坡,只有经历这段苦练,方有成果。这就是在职业中常遇到的爱好能否成为职业的考验。当你将喜好上升为热爱时,做任何事便如同你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一样,丝毫感觉不到累。在读专业书,做设计时就如同看自己最喜欢的小说,最爱打的游戏几天几夜不睡也不觉得累一样。这时才有别人眼中“苦中作乐”的情怀。苦只是别人眼中被感受到并被感动的,而非自己的心灵感受,因为自己那时是陶醉和快乐的。

       因为有了热爱,才能明了何为事业。事业不是你成为世界五百强,多少产值,多少荣誉。这固然了不起,但它们都是外在的。事业是反过来,她对你意味着什么?没了她,你会死,没法呼吸,她与你的生命息息相关,这才是你真正的事业,结果已全然无意了。也正因此,注定你的果必将达成。事业是让你时时产生忘我快乐的心灵巔峰感受的载体。

智一一理性的思辨

       前面三种状态皆讲的是心灵感受:场所精神的觉知(感),心的快乐(心),信念之根(念)。而建筑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,它一定是让人去使用,必须满足人们的各种使用功能。要想建成建筑又必须依赖理性的逻辑思维、相关科学技术的支撑,因此,建筑又教会我理性思辨的能力。

       一位伟人曾说过,理性如中午的阳光,炽烈灼目,却可以使你看见真实。因此,建筑又教会我们面对生命的如实,不管你心里(感性)愿不愿意接受,它就是事实,于是学会客观地判断事物,科学地解决相关功能、技术等理性问题。理性的思辨又为建筑提供了坚实可行的基础。

       纵观四种心灵感受,实质又回到了感性与理性的融和,这才是建筑发展之路,亦是反观人性完满的途径。“感”“心”“念”“智”的所思所感皆拜自己所从事的建筑设计所赐,使我们透析生命、升华自我。点滴间不断践行圆融。